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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Chapter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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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Chapter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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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7

有時候,謎底就在謎面上。

恐嚇信出自誰之手,推理的線索藏在了信封與信紙上。

羅伊斯走到窗邊,對著陽光舉起黑色信封,能看清左下角的凸紋印刷標記。

哥特體的字母「T」,這是一家供應貴價紙張的文具工坊標記。

有多貴?

手裏的三只信封就要1先令。

對比一下,寄三封信是3便士。

這種郵費爭取了上百年才爭取來,而恐嚇信的寄信人在信封上就花了12便士。

羅伊斯:“郵戳顯示第一封是從沃裏克郡發來,之後兩封是從倫敦發來的。”

老雷尼:“是的,沃裏克郡,它沒讓您想起什麽嗎?去年六月的一聲巨響過後,有位夫人也是從那裏來到了倫敦,把炸了10號俱樂部的人給一頓亂罵。”

說的就是德·包爾夫人。

羅伊斯當然記得。不但記得,他仔細了解過德·包爾夫人當時的指責內容,因為「波托斯基夫婦」是他送入10號俱樂部的。

“從措辭上看,信裏的罵人風格與德·包爾夫人有八成相近。盡管三封信的筆跡不同,但是行文的用詞癖好有時是改不了的。

一些詞匯不常見,必是有過專業學習才會用到那些指桑罵槐、冷嘲熱諷的遣詞造句。”

罵人也分段位。

直接說一個人傻,與說一個人拉低了整條街的智力的話術水平就不同。

從三封信來看。

第一封的寄出郵戳是「3月21日·沃裏克郡」,信中造句還用了修辭手法類譏諷。

後兩封分別是「3月27日」、「3月29日」倫敦寄出,罵的話卻越發直白,而且語氣更加憤怒激烈了。

“為什麽呢?”

羅伊斯不解,如果是德·包爾夫人寄的信,是什麽理由讓她憎惡新郵政的設計提案者?

不滿新制度嗎?為什麽不在元旦新政實施後就寄信?

三月下旬再搞這種事,行動過於滯後,若說其中沒發生點什麽事——才怪。

老雷尼:“我也不懂為什麽,所以才來請教您。我覺得由您去查探一下內情更加合適。

新郵政一事也讓劍橋獲利不少,賣信封收益的分紅學校也拿了,您總不想讓學生們自己查吧?”

這句話一出,羅伊斯的耳畔幻聽音效響起“轟!”、“咚、咚、哐——”

那是炸.藥的聲音,是一群人昏迷倒地的大動靜,是「波托斯基夫婦」的專屬背景音。

羅伊斯捏著恐嚇信,一時間分不太清楚被恐嚇到的人究竟是誰了,總覺得被驚嚇到的是自己。

他維持住了校長的威嚴,一本正經地說:“學生在知識的海洋裏狗刨,別耽誤他們練就高超泳技。我先讓助理去倫敦問個究竟。”

後天就是4月1日,今年的社交季正式開啟了。

哪怕德·包爾夫人本人不在倫敦,也能旁敲側擊問一問她最近受了什麽刺激。

校長助理也不會貿然沖上去直接發問,而先去「T」家工坊查詢客戶名單。

這種奢侈紙品工坊把商品賣給了誰都會有對應的記錄。為的就是維護客源,確保有錢人一直選擇他家。

*

*

傑克學院東側,試驗田區。

“我認為寄信人近期發生重大變故的可能性很高。”

西格·福爾摩斯一邊搭建養豬棚,一邊做著分析。

“三封信的筆跡完全不同,應是寄信人口述,找人代寫。這人有所顧忌不願自爆身份,但克制不住用詞越來越激烈。從諷刺變成了咒罵。不只暴露出對方的憤怒心情,也透露出了急躁心情。

之所以把信寄給你們,在寄信人身上發生的大事可能與新郵政相關。或是出門買郵票時遇到了糟糕的事,或是便宜郵資引發了什麽爭端,而且這個麻煩在持續升級中。

如果寄信方具備一絲理智,應該明白那些倒黴事與提案者無關。就像一把刀可以殺人,但能用來劈木頭做豬圈,這是金屬冶煉術的發明者控制不了的。”

一周前,3月23日,埃裏克在收發室取到第一封信。

當時就認出了信封來自「T」家工坊,把這件事告訴了布蘭度。

新郵政推行後,「傑克學院的熱心人」也不是第一次收到陌生來信。

很多都是熱情洋溢的感謝信,是對便利通信的支持與讚美,為此要對提案者說一句謝謝。

只有三四封是陰陽怪氣的挖苦信,說什麽提出改革方案其實是沽名釣譽,學生不好好讀書,居然管這管那。

對於挖苦信,兩人一般都置之不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不必搭理。

布蘭度翻看了黑色信封裏的信件,卻是打算查一查是誰寄來的。

同樣做信封制作生意,雖然經營主業交給了於連負責,但她也了解有哪些同行競爭。

能用得起貴價信封寄來咒罵信,會不會涉及惡意競爭呢?

3月28日,兩人收到第二封信。

同一天,於連送來「T」家在沃裏克郡有哪些客戶的名單,德·包爾夫人赫然在名單上。

同時給出消息,昨天德·包爾夫人出現在了倫敦。是與第二封恐嚇信從倫敦寄出的地點時間地吻合了。

今天,3月30日,上午第三封信寄到,布蘭度在收發室取到它。

此前,布蘭度借著新郵政提案契機,牽頭讓劍橋與郵政總署合作代賣信封。

信封品牌是冠以「傑克學院的熱心人」的名號。

所獲豐厚利潤,簽訂協議分成了四分。小班納特先生占比65%,郵政總署與劍橋校方各持15%,馮·菲利伯特先生5%。

四方再怎麽給手下人分配,那就是各自的事情了。

劍橋校方也是信封售賣的股東之一。

現在有人持續寄來惡意信件,我方不可能不作出反應。

問題是由誰做出反應呢?

布蘭度最近沈迷推算海王星星軌,不想在閑雜人等的身上浪費時間。

埃裏克正在著力研究掃地機,忙著給不同款式機器申請好幾份專利,如何填寫申報內容很有講究。

兩人決定上交恐嚇信。

如果副校長能讓對方來誠懇道歉並且說明原委,那會是最和平的解決方式了。否則的話,情況就不會太“和平”。

上交之前,把信給西格也瞧了瞧,讓他分析一下寄信人的動機。

西格讀了信件,作出如上分析。

“我不認識德·包爾夫人,也不了解她的生活近況,但寄信人是她的話,現在她或她在乎的人一定遇到事了,讓她完全喪失理智。兩位認為呢?”

布蘭度與埃裏克都點了點頭。

布蘭度稍稍了解過達西家族的情況,其中包括了他的姨媽一家。

德·包爾夫人行事專橫傲慢,頤指氣使的名聲在外。達西與姨媽家的往來不多,尤其是經營的產業上沒有任何交集。

德·包爾夫人喪夫多年,要說她最看重的人,只有獨女安妮。

聽聞安妮小姐的身體不好,今年十八歲,但她從未出現在倫敦社交場合。

是不是安妮小姐出了什麽事?

布蘭度有此懷疑,但斟酌後沒有向達西寫信詢問。

三封恐嚇信很可能來自德·包爾夫人,自己作為被咒罵一方大可不必同情心泛濫地主動關心恐嚇者遇上了哪種困難。

這種關切信寫了也沒意義。

達西與德·包爾夫人是親屬,不必別人多嘴,他早晚都會了解內情。

不如慎重地等一等。

等羅伊斯校查實了寄件方的身份與動機再說,萬一她搞錯寄信人了呢?

而該知道的事,之後總會知道的。

現在要做的是一起搭豬棚。

去年的錄取通知附件寫了傑克學院學生可以申請一塊試驗田,從大一下半學期開始或搞養殖或搞種植給自己加菜。

西格早一年入學,有了一年的校園農田經驗。他養了鵝,推薦養豬也不錯。

傑克學院的校工隊伍裏有養豬達人,那種精通母豬產後護理的高手,隨時能提供技術支持。

布蘭度與埃裏克商議一番,接受了這個建議。

據悉,養豬場的公母豬比例在1:20之間,利於繁育豬仔,能夠保持盈利。

兩人搞不了二十幾頭豬,就養四頭,一公三母足夠了。目標是順利養肥開宰,有小豬出生的話就賣掉換錢。

不求盈利,只求別虧本。

西格給出幾處絕佳養豬位置作為備選參考,之後埃裏克設計了豬棚。

這幾天,天氣晴朗,適合動土。

三人合作先把豬棚搭建起來,再挑一個好日子去買豬仔。

布蘭度瞧著豬棚,不免有一種很微妙感覺。

一月中旬開學,她收到馮·菲利伯特先生的肯定回覆,是接下了齊普賽街那套房子的設計工作。

這本來應該是一個好消息。

眼下,222號的設計圖尚未出爐,說是最遲今年夏末交付。

豬圈的設計圖卻用半天時間就做出來了。

埃裏克豈止畫了圖,還親自參與造房。利用五天的課餘空閑時間搭建,今日豬圈竣工。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挺好,可以買豬入住了。”

布蘭度:怎麽會有人不如豬的錯覺呢?

真不該這樣想的,222號的設計是慢工出細活,不比豬圈沒有任何設計上的巧思與創新。

埃裏克瞥了一眼神色微妙的小班納特先生。

假笑著問:“您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嗎?或是還有不切實際的建議?豬棚,您認為該有什麽創新嗎?讓豬住了能飛上天的魔法環境嗎?”

布蘭度立刻否認。“怎麽會,我很滿意。只是感嘆小小豬圈沒有給您任何發揮才能的空間,我很期待您對222號的設計。”

埃裏克微微揚起下顎,這樣的表態還差不多。

西格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豬棚所用木板上的覆雜雕花花紋。

其實,該懷疑人生的是他。

自己是不是做了錯誤推薦?兩人能把豬仔養活嗎?不知哪四頭“幸運豬”會被買來?

*

*

倫敦。

達西很想猛灌了一杯冰水冷靜下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親戚很會拖後腿。

對面,坐了一位戴銀絲眼鏡的圓圓臉。

庫因丁突然上門沒有預約,他是羅伊斯副校長的得力助手。

他帶來一個壞消息。

確認德·包爾夫人與劍橋傑克學院的三封恐嚇信相關,是她咒罵新郵政的提案人。

郵局方面有人證,證明前幾天27日、29日在倫敦發出的兩封信件,是德·包爾家的車夫去櫃臺寄出。

庫因丁保持禮儀微笑,“發生這種事,我方非常困惑,德·包爾夫人是否有什麽誤會?

我方願意相信此事與您無關。今天如實告知,希望您可以問清內情,從中調停化解矛盾。該道歉的人必須有所表示,否則這將視作是她對劍橋有極大不滿與惡意。”

達西嚴肅地點頭,“我會盡快給您一個交代。”

“近日,我會暫留倫敦,靜待您的回信。”

庫因丁留下聯系地址就走了。默默感嘆即便達西為人正派,但也逃不過糟心親戚。

達西真的想不到姨媽居然搞出這種醜聞。

剛剛看了三封信,她倒是知道讓傭人代筆不留落款,但用了這種信封就全是破綻。

「傑克學院的熱心人」之中有布蘭度,是伊麗莎白的親弟弟。

這件事不管自己怎麽處理,都是追妻路上的困擾。

達西家的親戚蠻不講理、性情跋扈,這種惡劣印象已經精確傳遞給了布蘭度。

究竟為什麽?

達西立刻去了姨媽在倫敦的住處,開門見山地質問:

“我不明白您為什麽要寫恐嚇信寄去劍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您想要做什麽?到處樹敵嗎?”

德·包爾夫人的臉色很不好。黑眼圈怎麽也遮蓋不住,眼睛都是血絲。

瞧見達西來了,先是閃過一絲慌亂。聽到直接質問,她立刻就炸了。

“你還敢問為什麽?!因為安妮離家出走了!她瞞著我,偷偷交了不三不四的「筆友」,十天前留下一封信就帶著女仆偷跑了。

這都是新郵政搞出來的事,讓寄信便宜又快捷,才會讓什麽人都能寫信了。

費茨威廉·達西,這件事之中,你就沒責任嗎?!你鼓吹讓安妮接管家族產業,而不是讓她早點嫁給你成為舒適的貴婦人。這才讓她被帶壞了離家出走!”

什麽?

達西沒搭理姨媽的一腔牢騷,抓住了重點。

“安妮留書出走去見筆友了?她有沒有說去了哪裏?對方是什麽人?”

德·包爾夫人冷笑,“她說來了倫敦,但我找了一周,連人影都沒看到。安妮要是出事了,我絕不放過你們每一個人!”

“夠了!”

達西也怒了,“這種時候了,您還認不清錯誤在誰身上嗎?導致這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難道不是您嗎?”

“是您打著為安妮好的旗號,以母親的身份對她百般限制。不許她出門玩耍,要求她交往各種貴族小姐,讓她找個好人嫁了而不培養她接管產業。

您問過她究竟想要什麽嗎?說到底您是不敢承認自己害了女兒,只能把錯誤推到毫不相幹的人身上。”

達西沒有發洩情緒,又重點追問安妮的情況。

“安妮身體不好,一直沒有離開過包爾家的莊園。她會下定決心出走,只是因為筆友嗎?

信呢?您給我看看。還有,在她離家前,您保證沒有與她發生沖突嗎?您沒有責罵過她嗎?”

德·包爾夫人被這段話說到心虛。十幾天前,她與女兒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大沖突。

因為她發現了安妮偷偷交了筆友,一怒之下搶了那一盒信,扔掉了壁爐裏全給燒了。

安妮氣瘋了,指責她的專橫,從來不懂得尊重人。

說是說對女兒最好,實則不許違背她的意志。根本不是養孩子,而是在操縱提線木偶。

德·包爾夫人怒罵安妮不識好歹,展開了三天冷戰。

她沒想過女兒會有膽量離家出走,但事實就是發生了。

德·包爾夫人說出了事發經過,把信遞給達西。

“只有安妮留的這封信,3月21日在我的臥室門前發現的。她與筆友的通信,我看也沒看就燒了。既然你知道了這件事,就幫著快些找安妮。”

『母親,我從來都不喜歡您的專治安排。我身體是不好,但也有自己的喜好。

哪怕似流星只能在夜色裏片刻絢爛,也好過似爛泥在黑暗中慢慢腐爛。我走了,星空之美,等待我探索。我去倫敦,你不用找。』

達西蹙眉。瞧這內容,結合母女之前的沖突,安妮真的來了倫敦嗎?不是故意誤導嗎?

假設安妮是主動離開,不存在任何脅迫,事情已經發生了十天,人也很可能不在倫敦了。

現在質問姨媽為什麽沒有在21日通知他,這已經沒有意義了。

理由太簡單了,德·包爾夫人害怕被人認為安妮與筆友私奔,而這會成為家族醜聞。

達西:“已經十天了,您來到倫敦也毫無收獲。如果您想盡快找到安妮,確實該尋找幫助。我會盡力的。”

還有後半句,他斟酌了沒說出來。

在調查事件上,布蘭度頗有本事,有劍橋年市案為例。

然而,不提布蘭度是否願意幫助咒罵信的寄信人,德·包爾夫人能夠誠意致歉且真心請求布蘭度的幫助嗎?

因此,這個建議不如不說。

*

*

劍橋,氣氛依舊安靜祥和。

布蘭度收到了巴黎天文臺的回信。

此前通過瑪麗·薩默維爾的介紹,認識了幾位法國天文工作者。

請他們從中幫忙,這次成功申請到借閱天文臺收錄的天王星觀測數據。

“我準備請假半個月,去一趟巴黎天文臺。”

布蘭度向兩位夥伴說起此事,“有什麽想要我帶回來的?”

西格:“有。幫忙買書,等我給您清單。”

埃裏克正要搖頭,忽然警覺。什麽?巴黎?!布蘭度即將靠近巴黎!

他的腦中拉起警報,「警告!警告!爆.炸藝術家靠近巴黎劇院的地下迷宮!」

“我沒什麽要帶的。”

埃裏克語氣鎮定又沈著,“我正好有事,也要請假去巴黎。”

布蘭度:?

這麽突然的嗎?之前怎麽沒聽你說起?算了,不重要,反正不可能是專程陪自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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